看着看着,李追远仰起头,靠在藤椅上,揉了採眉心。
少年也算是博览群书了,还没学会走路时,他就在李兰书房里的各种拓印上爬来吧去。
来到南通后,微雕版的秘籍、写意流的功法、残缺的秘术…
…甚至连阴家十二法门这种需要自己向上逆推的,他都经历过。
不要把它们单纯看作一本书,而是视为以规律符号为载体所呈现出的信息流,那接纳气理解起来,就没那么难了。
稍微上点难度的,就是瑞摩记录者的目的;难度再高点的,无非是共情一下记录者当时的心境。
万变不离其宗,记录者留下这些记录,就是为了给后面的人看的,你只要能调整到与其当时同频,就能很顺利地消化这些讯息。
但刘姨,是个例外。
她记这个账册,是真没打算给别人看,她甚至没打算给她自己看。
刘姨刚会写字时就开始记了,不,很可能更早,她从记事起就开始记仇。
等她会写字时,就马上将以前记在脑子里的仇赶紧写下来,生怕自己记忆会模糊时间跨度之久,字体风格之变,心境状态之迁,全都在这里头呈现得淋漓尽致。
最头疼的是,别人是文字上带点情绪,刘姨是情绪上沾点文字。
看这个账册时,李追远脑子里像是有很多个年龄段、各种不同心情下的刘姨,在自己耳边不停叭吣喳喳、絮絮叨叨。
怡恰是因为少年的阅读习惯太过深入,使得这会儿,竟有种头昏脑涨,让他这个心魔都有种要走火入魔的感觉。
林书友提着一大包调味品回来了,很是不好意思地交给刘姨。
因为他的操作失误,让全家午饭被迫延迟。
阿友跟刘姨道歉,刘姨笑呵呵地摆手说没事,还顺带帮阿友整理了一下不对称的衣领子。
坐在二楼露台上的李追远,目睹着这一幕。
其实,一直到自己举行入门礼之前,站在刘姨的视角,她的未来都是黑暗绝望的。
童年阶段就是秦柳两家的衰落期,见证主母苦苦支撑下的压力,经历秦权点灯走江又失败,再看着病情沉重的阿璃。
你真的无法奢望一个认为没希望去报仇的人,能把仇家的事记录得有条理。
李追远再次低下头,把账册重新抱起,开始以比先前更快速的方式进行翻阅。
一页,两页,三页.•快到像是风在吹动书页。
只记“图画”,不看文字。
这种阅读,更像是把账册里的内容“拓印”进自己记忆里,等自己哪天需要时,可以回溯这段记忆,再从记忆中具体细看这一页上的内容。
饶是如此,把这厚厚的账册全部翻完一遍,李追远累了,风也累了。
晃了晃有些发酸的手腕,李追远抱起账册,走进屋里。
正在雕刻抹额的阿璃看了眼一脸疲意的少年,这还是记忆里,她第一次看见少年看书看成这栈。
不想让女孩担心,李追远解释道:“刘姨的感情世界,有点过于细腻。”
阿璃眨了眨眼,似是明白了少年的意恩。
李追远在自己书桌前坐下,打开抽屉,将《无字书》取出。
翻到第一页,卧房内,女人慵懒地躺在床榻上,身姿曼妙,手里提着一串葡莓,正在往嘴里送。
许是没料到这时少年会忽然翻自己的页子。
画面一顿,女人立刻正襟危跪。
她不至于傻乎乎到,认为自己能以色诱的低级方式影响到这个少年,而且自己都没实体,靠的还是黄书黄图。
床榻边的蚊帐两侧,有四个钩子,每个钩子都是一尊邪祟的小型模样,这是原先那四头被拿去喂养的邪祟印记。
印记没必要空留牢房摆放,让少年下次使用时,还得翻到第六页,挺麻烦的。
她就贴心地把第二页到第五页的牢房清空了,现在《无字书》还是只有她所在的第一页有画面。
李追远指了指这厚厚的账册,对画中女人道:“你来看,你来记。
将它们做好归纳整理,按你所理解判断的传承实力进行分级分类。
以后我到了哪里,附近有仇家的话,你来提醒告知我,并做好路线规划,指引导航我去女人点头。
“这些,我都记在脑子里了,我会抽查。”
女人将额头抵地。
虽然《邪书》已经通过实际行动,向自己展现过了忠诚。
李追远也相信至少现阶段,她确实是对自己忠诚的。§但现在不代表未来,你现在给她开过高的权限,就是在滋养助长她未来的堕落。
一旦她意识到,可以凭借一点点更改、巧妙的误导,就能影响到你的报仇线路时,很难不尝试去动歪心思。
这也是李追远刚刚宁愿忍着手酸,也要把账册翻完一遍的原因。
少年将《无字书》,放在了账册上。
接下来,书开始吃书。
账册没动,《无字书》也没动,但冥冥中,你能听到“咀嚼”声。
李追远站起身,走到阿璃旁边。
阿璃指了指一颗绿宝石,看向少年。
这是女孩绿色练功服上镶嵌的配饰,她摘下来,打算缝合到林书友的抹额上。
李追远摇了摇头:“这样还是有点太张扬了,不如在上面刻出一个用骨文的“电’宇。
女孩点了点头。
只是,这绿宝石取都已经取下来了,再缝合回衣服上,也没这个必要,大概率柳奶奶那里,阿璃新的练功服都已经做好了。
〝阿友把官将首的供桌给撞坏了,那些个雕塑也压得有些变形,阿璃你辛苦一下,重新再给童子和增损二将们雕刻一套新的。
这枚绿宝石,就镇嵌到童子身上吧。”
哪怕阿友没压那一下,那套雕塑也到了该换的时候了,主要是童子和增损二将祂们没事就喜欢操控雕塑偷偷打架,互相都留了破损。
女孩示意自己知道了。
李追远在旁边,用小刨子刨了些木花卷儿,帮阿璃准备好下面做雕塑的原材料。
等书桌那里吃书的声音结束后,少年就起身走了回来。
《无字书》第一页的卧房,满是狼藉。
有泪痕,有劈痕,有抓痕………….女人瘫坐在地上,头发散乱,双目无神。
被这账册折磨到的,不仅仅是李追远,连《邪书》也没能例外。
这大概,就是用蛊大师的境界吧。
李追远端起茶杯喝水,多给了女人一些缓冲时间。
当少年把茶杯放下去时,女人整理好自己的形象。
〝哀车山附近,有没有仇家,最好能匹配上活人谷的强度。
卧室地砖上,出现了一行字:【鹿家庄】
接下来,女人结合刘姨的记录以及她自己那老旧日的认知,向李追远介绍起这个势力。
和石家庄不是一个庄一样,鹿家庄也不是。
但前者比庄大得多,后者则比庄小得多。
鹿家庄人口稀少,甚至都谈不上一个村,其规模,一直维系在四代或五代同堂的格局。
并且,鹿家庄并不会代代派门下传承者点灯行走江湖。
绝大部分时候,它的传人都活跃在岸上而不是江上,但每每都有他们的记载时,都会凸显出其传人的强大。
相传,鹿家人的先祖,婴孩时期是被山林中神鹿养育,长大出世后,将姓氏定为“鹿”,鹿家人自认为身上流淌着神鹿之血,其家族传承走的也是武夫路子。
江湖传闻往往会失真,这一点看赵毅的经历就知道了。
邪书给李追远所整理出的这些东西,李追远都能看出自相矛盾的地方。
被神鹿抚养长大的先人,后人身上流淌着神鹿血脉,并因此擅长练武。
反正,以李追远的习惯性分析,故事很容易变成鹿家人先祖将神鹿给杀了,食其肉喝其血,得到了特殊血脉,并以此为基础,发展出自己的势力传承。
传说故事里的温情,很多时候都是拿来遮掩真实的血腥冰冷。
鹿家人能被刘姨记录,是因为上一代鹿家庄,有传承者点灯了,而且他还参与了那场针对秦叔的围杀。
绝大部分国堵自己的人,秦极是不记得的,那些一拳、两举就能解決的家似,你都没看清楚对方的样子,对方就彻底碎裂没样子了。
刘姨在给生命垂危的秦叔治伤时,秦叔背上有一道形似鹿角的伤痕,它残留的内火哪怕在秦叔回到家时,依日在持续灼烧着秦叔的肉体与灵魂。
每一笔落在秦极身上的伤,刘姨都记得清清楚楚。
她曾在柳玉梅面前,哭着喊着求着允许她去报仇。
这鹿家庄,就在此列。
但柳玉梅拒绝了。
要是那种大门派大家族,刘姨站在阴影里盯着,以施蛊下毒的各种手段,不针对势力里的强者,只对外国普通人下手,也足以让对方恼羞成怒却又无可奈何,生活于恐惧之中。
可偏偏,鹿家庄人口稀少,并不适合刘姨的手段发挥。
再者,鹿家庄的人放弃点灯走江的利益,是因为在岸上,他们能得到其它利益补充,也可以理解成一些顶尖势力联手养着的一只手套。
秦叔点灯走江,鹿家庄传承者也点了灯,可能在那时,布局就已开始。
江上的事,归江上,这是整个江湖多少年以来的默契与规则。
除非已决意鱼死网破,否则单纯上门把鹿家庄给挑了,只能算是将这脸皮彻底撕开,把矛盾彻底公开化,而且,是你自己主动破了道义,失了规矩。
道义这俩宇,在你如日中天时,只是擦屁股的纸,当年柳清澄清算江上之仇时,也是该杀就杀。
那时她是当代龙王,那时龙王柳是正经龙王门庭,大家只是觉得面子有点不好看,但…
…也就那样吧。
现在家门衰落,却没办法这样做了,你甚至得指望着这张纸来糊一下漏风的门窗。
这么多年来,柳奶奶就一直处于破罐子破摔和维系这单薄传承责任这两条线上,一次次怒从心起,又一次次硬生生憋了回去,最后只能对着祖宗牌位们开号。
是她阻拦了刘姨的复仇,但她却又是最想复仇的那一个,比刘姨要激进得多。
所以在把家主之位交出去后,柳玉梅马上跟自己提议,把祖宅里的邪崇运出来,寻一家爆了,同归于尽。
李追远的指尖,在鹿家庄三个字上摩掌。
以这里为起点,正式打出自己旗号,开始扬名,还真的挺合适。
先撕了他们的手套,以此方式告诉他们,秦柳两家的人又回到了江上,当年的账,要开始算了。
李追远拿出自己的《追远密卷》,先写上活人谷,再写上鹿家庄。
活人谷是大帝要剪除的小地狱,李追远相信,在自己将浪花引去那里时,大帝肯定愿意提供更多的便利。
这一点,可以利用,在给大帝“办差”的同时,自己也能掺带上私活。
接下来,就该挖水渠了。
这时候,就没必要去急着搞创新,反正经过实践检验的老办法多的是,先往里头套。
李追远开始画线,复杂的问题先尽可能简单化。
第一步,先把下一浪的江水引向活人谷。
这一步,得做模糊处理,不能引l得太精确,不能直指活人谷,最好先到哀牢山,甚至只是先到玉溪。
这样,才能给自己留下从容的犯错余地。
第二步就是犯错了。
李追远与陈曦鸢是两种反向极端特例。
事实是,在走江时,没能洞悉江水意图,在外国绕圈子迟迟不得进,其实是一种常态。
等到了玉溪,自己就可以犯错了,先停步下来,将江水的分叉,引向鹿家庄。
等解決好鹿家庄后,再来一声抱歉:“对不起,搞错了。
第三步,回头再去处理活人谷。
这是最理想也是最直接的线路,等实际操作运行时,必然会产生各种变化,但只需要牢车掌控这大方向,就能收获想要的结果。
最理想的状态与变化,大概就是祸水东引,让鹿家庄与活人谷先起冲突,自己当那在后的黄雀。
不过,这只能等自己到了现场后,根据实际情况去引导,而不能一开始就奔着这种想当然的心态去做。
“吃午饭啦!”
做事就是这样,先选最笨的方法走最远的路,再仔细侦辨途中遇到的近道是否真的能走。
“力侯,这食盒里怎么还有一个空盘子?”
李三江端着空盘子疑惑地看向秦叔。
秦叔:“会不会是预备着来吐骨头的?”
李三江闻言,低头看了看脚下的泥士。
坐斋,在地里搭棚子,腳下都是土,啥玩意儿随口吐地上就行了,还用得着弄个盘子装着?
再说了,食盒里的荤菜是白菜烩虎皮肉、青椒肉丝,没有鱼也没有鸡,吐什么骨头?
李三江把空盘子托举到自己眼睛前,伸手从上面捏起一片花生衣:“〝这是,花生米儿?”
山大爷低头,在食盒里找了找,说道:“花生米儿没落在这下面。
李三江看向秦叔。
秦叔看向润生。
润生:“嗯。
山大爷:“润生侯啊,你把花生米给偷吃了?”
润生:“嗯!”
山大爷砸吧了几下嘴,责怪道:“你这整的,你李大爷缺你一盘花生米么?你要是嘴馋了,在家里抓一把搁兜里慢慢吃不就行了,这是给我和你李大爷拿来下酒的呀。
李三江:“对呀,有花生米就该有酒的,酒呢,酒呢!”
润生:“我喝了!”
李三江:“怪不得,我说怎么有俩酱油瓶呢,还一瓶装一半。
家里的碗碟盘子是定量,拿出去多少就得收回来多少,酒瓶子也是,喝完了洗千净后可以拿来装其它调料,反正会过日子的人家都会存着。
山大爷佯装生气道:“好啊,润生侯,你现在了不得了,不仅偷吃还偷酒喝了是吧,我看你真的是…………
李三江:“行啦行啦,吃了就吃了喝了也就喝了嘛,有你这个榜样酒鬼在,你家润生侯学会喝酒不很正常?”
山大爷:“嘿,就我爱喝酒是吧,你在家做了啥表率了?”
李三江:“我家小远侯不喝酒的,说喝酒伤脑子。
»山大爷:“那我家润生侯。
-李三江:“随便他喝吧,也份不到哪儿去了。”
山大爷:“吹,倒也是。”
李三江:“就是我下午念经,好没滋味喽。
灵堂内角落一坐,经书往前一摊,兜里藏着点花生,旁边茶水杯里倒点酒,一段经一颗花生,半炷香一口酒,啧,那叫一个道遥。
山大爷:“我去给你念吧,你去领着烧纸去李三江:“那多不好意思。
山大爷:“你没那两样东西坐不佳,怕你在那儿打瞌睡睡过去,万一让主家瞧见了,不好看的。
李三江:“行吧。
“咚咚锵,咚咚锵!”
白事队开始热场了,大家穿上戏服,开始扮演和尚道士,举行起仪式。
山大爷进了灵堂,开始念经。
他念得很大声,也很专注,而且念的也是对的。
但受限于个人形象,他往那儿一坐,就是没有李三江的效果好。
灵堂内没有冰棺,今儿个也没有遗体。
斋事并不是只有刚死了人才能办,除了熟悉的头七到五七、周年祭、冥寿外,有时候做梦梦到了逝去的亲人,觉得这是被托梦了,也能办一场。
不过这种的一般就不会大办,只请相近的亲朋,大家伙凑一起小办一场,席面很简单,没啥大菜不会丰盛,也不会收礼钱,一般带捆纸或者买点纸扎品过来燒一烧就行。
今儿个就是主家梦到了自己老娘,想着给自己老娘办一场。
本来就是个再小不过的规模,顶了天就两桌自家亲戚,摆张桌子磕个头、寻个空地烧点儿纸就行了。
主家也是这么想的,谁知来参加的人非常多,而且都要上礼钱。
没办法,这棚子也就只能搭起来,厨子也得请过来,白事队、坐斋的这些,也得都赶紧配上。
像是醋太多,不得不临时多擀点饺子皮。
李三江一来,就发现这家的不对劲。
这家是个普通平房,也没翻建二楼,但四周的坝子却用水泥澆得非常广阔。
说是村里恰好要修水泥路,前面一条后面一条,就顺手给这家前后做好了硬化。
坝子上明明有口大井,水龙头管子却已通入家里,这屋里还有一台电话,上面还立着一个牌子“公用电话台”,没摆外头,却搁屋内,想公也没法公。
屋外西侧就是村诊所,几步路就到;东侧是个公交站台,这个村儿里的人挺有福气,不用去大马路上等车,车自己会开到村里来调头。
除此之外,里头的布置倒也简单,主家是个老人,穿着看起来朴素,人也很实诚,来的客多了,没法给白事班子、坐篇的上桌,还折了钱,是个厚道人。
“走了,上祭去!”
李三江招呼的是润生和秦权,结果忽然跑出来一大帮人,举旗的举旗,扛幡的扛幡,连纸扎的家丁丫鬟都有人抢着抱。
这让本来该做这个事的秦极与润生,硬是没能找到干活的机会,二人只能跟在后头。
秦叔看了看润生,有些不好意思。
润生倒是不以为意。
给师父背点黑锅,天经地义。
过来的路上,师父对自己的试探,润生浑然不觉,但师父喝酒吃花生米时,润生印象深刻。
秦叔伸手,搂住了润生的肩膀。
润生侧过头,笑了笑。
二人跟在队伍后头。
到地方了,李三江让主家引火,然后指挥大家化烧纸焚纸扎。
一边烧的同时,李三江又在主家老娘坟头摆下祭。
主家先跪下来磕了头,又跟自己老娘简单说了几句话,就站起身了,结束。
如果人少的话,倒是能在亲娘坟头多唠唠,聊聊自己小时候,再聊聊自己现在。
可现场的人实在是太多了,那么多双眼睛盯着,想做点真情流露还真不好意思。
主家这边一起身,后头蜂拥而-上,哗啦啦地跪了一遍。
哭的喊的磕头的,那叫一个感人肺腑、声泪俱下。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哪个枝繁叶茂的大家族老祖宗出祭,老祖宗福气大,自己多子多福,下面的儿孙青出于蓝,这才诞出了这乌決泱一片的孝子贤孙。
而且这帮孝子贤孙一个个都还混得不错,这一点,从他们的衣着与派头上就能清晰看出,绝不是地里头讨食儿的把式。
下跪磕头时,外套翻动,有些人腰间怀里,还瑞着大哥大哩。
这大哥大,李三江见过,家里伢儿们现在恨不得人手一个,但那都是薛亮亮借的,说是公家合的福利,方便联系。
真要买,一-个板砖大的玩意儿,可是吓死人的钱。
热热闹闹的走完仪式,回到坝子上,继续着先前的热闹。
晚饭时,主家特意先让厨子把席面送进白事队里,再邀请李三江他们过来吃。
其实,晚上来的客人更多,席面还是远远不够,再加上大家伙中午收了钱,晚上也不好意思
5席面。
主家老头儿强拉着众人坐下来吃,说大家伙忙了一天不容易,得吃顿好的,外头那帮人,本优没请,吃不到就算球了。
陷饭后本二江得中元炫解今经主家老头儿客气,明明出了这笔钱,却对李三江说等到了深夜就可以收拾收拾回去了,不屏熬一宿到天亮。
说完这些后,主家老头儿就说自己累了,回屋关门睡了。
他这一闭屋,外面的人潮也就散了。
灵堂桌子上,逝者老太太画像前,很快就冷清下来。
李三江做了一辈子白事儿了,早懂得这一道理:逝者靠生,老来靠子。
白事的排场,看活人的面子;老人的排场,看子女的面子。
这一家,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
快到夜里十点,李三江让润生候过来给自己烧纸,他去坟头那里收东西。
到了坟地,拿出烟盒,正准备点根烟,瞧见主家老头儿趴在坟边,在小声说着话。
这是门关了装睡觉后,爬窗户偷偷跑出来的。
听到脚步声,主家老头儿坐起身,看见是李三江后,就又躺了回去。
李三江给对方递了根烟,老头儿接了。
主家老头:“老哥啊,我今儿个好累哦。
李三江笑呵呵地蹲下来:“你有福气哦。”
主家老头:“呵呵,早年确实觉得自己有福气得很,尾巴恨不得翘上天,这几年,是越来越烦李三江:“多小人美慕都来不及呢,。
主家老头:“所以说啊,孩子太有出息也不好,让自己也活得不安生。
李三江:“哈哈哈。
主家老头:“孩子很早就说要把我接走了,但我不想离了这儿,亲爹亲娘埋这儿,孩儿他娘也埋在这儿,我打小也生在这儿长在这儿,哪舍得走哦李三江:“确实,住一辈子了,临了谁舍得挪窝呢。
主家老头:“可是现在,不走不行了啊,我再继续佳下去,难保哪天就成了孩子的拖累,你是不晓得那帮人,咱跟老哥你说句心里话忒他妈的不要脸了!”
两个老人一起笑了。
主家老头:“我明)就走了,孩子派人来接我,要走了啊,不能让孩子因我稀里糊涂的,犯错误。”
李三江:“走了也挺好的,奔着儿子享福去了嘛。”
主家老头:“老哥,等我死了,还是得埋回家的,那边就是孩儿他娘的坟,到时候还是得请你来帮我主持,你这活儿千得体面,我很满意,李三江:“你可是比我小哦。
主家老头:“咱俩气色不同,我肯定活不过老哥你。”
李三江:“行行行,一句话,我要是走你后头,保证给你办得体体面面。”
主家老头从兜里掏出一张纸,递给李三江,上面写着一串电话号码。
“老哥,给你,别人死活跟我求,我都是不给的,也不能经我的手给。
李三江接过纸:“哎哟,那你可别给我。”
主家老头:“留着嘛,留个念想,真有事儿了,打这个电话。”
〝我哪有啥事儿。”李三江从兜里也掏出一张纸,这是烟盒纸,上面也写着一串号码,是李追远的,李三江将这张烟盒纸递给主家老头。
主家老头接了过来,疑惑道:“我也有事,打这个电话?”
李三江:“死了叫你孩子打这个电话,问问我死了没。
主家老头:“哈哈哈哈哈!”
李三江就是来收供桌的,上面有黄酒有茶干这些。
反正坟里的人已经享用过了,两个老人就靠在坟头上,喝起了小酒。
聊着聊着,就又聊到了今儿个这场斋事的起源。
主家老头:“我娘不是本地的,老家在云南,小时候兜兜转转的,来到咱这儿,跟了我爹,生了我,在这儿落了根,但她生前一直念叨着老家,说想回家看看。
可那时候,哪里有这个条件哦。
李三江:“是啊,云南大着哩,上次我家小远侯去过云南丽江,我在地图上找了很久。
主家老头:“我娘只记得她是玉溪的。
,李三江:“玉溪?我知道,好抽的。
,,主家老头:“老娘托梦给我,说我爹跟她在地下吵架了,以前活着的时候,看在我面子上,忍着没跟我爹一般见识。
现在我还没死,没去地下,我不在了,她就不惯着我爹了,就离家出走,要回自个儿娘家。
老娘除了小时候,就没再出过远门了,说是走到一半,盘缠用光了,我就想着赶紧做个祭,给她多烧点盘缠下去。
喉,要是能晓得老娘老家具体在哪儿就好了,我就能带着老娘的坟头土,去那里拜-拜李三江:“让你孩子帮忙找呗。”
主家老头:“为这事?这不是犯错误么?莫说我不好意思开这个口,就是开了,孩子也不会同意的,他主意正着呢。
这孩子,打小就有自己的想法,自个儿能管好自个儿的事。
该进学进学,该工作工作,一步一步自己走自己的,我和孩儿他娘压根没操什么心,李三江:“我也有这样的感受。
夜深了,也到点了。
两个老人一起将供桌收了收,离开了坟地。
到家时,主家老头指着空荡荡的灵堂道:“老哥,下次再见时,我就躺在那儿了。”
李三江指着旁边的桌子:“嗯,我就坐那儿念经。”
主家老头:“别光坐着,吃点花生米就个小酒,多砸吧砸吧嘴,也能让我闻个滋味儿。
李三江:“成成成,我到时候藏只烧鸡再带盘猪头肉,给你馋得从棺材里坐起来跟我要着吃。
分别后,李三江收拾好东西,就回去了。
山大爷没回西亭,今晚先睡李三江家。
到家时,瞧见林书友和谭文彬还在一楼看着电视。
李三江:“还没睡呐?”
谭文彬:“嗯,这电影看完了就睡。
李三江和山大爷上了楼。
山大爷打了个呵欠:“睡觉睡觉,困死了。”
李三江一脚给山大爷踹向淋浴房:“先冲个澡去,要不身上臭烘烘的,熏得我都没法睡!
逼着山大爷去洗澡后,李三江往自个儿屋里走,看见李追远还坐在外头藤椅上。
“小远候,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睡啊?”
〝太爷,下午睡了午觉,这会儿睡不着。”
“〝哦。”李三江在旁边蹲下来,边抽着烟边和自家曾孙聊起今儿个发生的事。
以前孤家寡人时不觉得,自个儿的日子自个儿过,自从身边有了伢儿后,就老想着把平日里遇到的事儿存起来,好跟伢儿念叨念叨。
每每这个时候,李追远都会很认真地听着,毕竟,除了这个,他能回报太爷的,并不多。
李三江讲完后,笑着道:“小远侯啊,等哪天你出息大了,想把太爷我带走,你放心,太爷我绝无二话!
天大地大,咱家小远侯的事儿最大,哈哈!”
这时,洗完澡的山大爷走了过来,问道:“三江侯,那主家给你的纸条,你给你家小远侯了没?”
李三江不以为意道:“给什么给。”
山大爷:“你脑子发了昏?今儿个啥场面你没看到?那主家的儿子,肯定是个了不得的人物。
爾管他是一时兴起,还是人要离家了留个念想,反正这号码是他给你的,你家小远候以后万一有个什么难事儿,说不得这电话一打就解決了。
你没看戏文里演的么,咱们平头老百姓眼里天大的事儿,在上面人眼里,也就是随便挥挥手李三江:“我家小远侯哪用得着这个。
山大爷:“不是,你真不给啊,万一擦手里丢了咋办?到时候想打电话都没地儿找去李三江:“我家小远侯有的是电话打,是他自己不乐意打罢了。
山大爷:“呵,你就吹吧!”
李三江:“谁大半夜的跟你吹牛,你回屋睡你的去吧。
山大爷回了屋。
李三江又点了一根烟。
他没吹牛。
李维汉没见过自己那同辈的北边亲家,但他李三江见过啊。
上次小远侯带自己去京里旅游,自己可是跟小远候的北爷爷坐一起的。
李三江不晓得那位北爷爷到底有多大,但他能根据自己亲身经历估算出来。
毕竟当年,他是从东北一路入关往南,逃到了长江边;那位北爷爷是从东北一路撵着自己从入关往南,追到了长江边。
打电话求人,哪里有放着自家亲爷爷不打,打给外人的道理?
“房里没烟呐。
这时,山大爷又推开门出来了,从李三江口袋里掏出烟盒,顺带着把那张写着电话的纸落了出来。
山大爷眼疾手快,把纸一捡,塞到李追远手上,叮嘱道“小远候,快收好,快收好,有用的!”
李追远把这张纸放进自己口袋,微笑道:“山大爷,如果我能找到那位爷爷妈妈的老家,是不是用处就更大了?”
山大爷用夹着烟的手指着李追远,对李三江道:‘〝听听,听听!这才是大学生,脑子就是好使,哪像你,也不晓得你脑子里今儿个装的是什½!&"
李三江白了山大爷一眼。
山大爷更进一步,把今天斋事的对象,就是那位主家母亲的名字和生辰八字也念了出来。
李三江骂山大爷在这里发羊癫疯。
山大爷梗着脖子反驳:人要有梦想!
等两个老人都回屋休息后,李追远把那张纸在月光下摊开,看着上面的这串号码,道“我要溜须拍马,我要趋炎附勢,我要抓住机会往上爬,我要去玉溪。”
自言自语完毕。
李追远将这张纸折叠好,收起。
以前,自己要出门走江时,太爷会摸来奖券。
不过,自从上次摸奖现场死了人,且摸奖组织者自己也东窗事发被抓进去后,附近地界,已经很久没有再举行摸奖活动了。
太爷现在就算想摸,也没地儿可摸。
但这次,太爷给自己摸了个大的。
李追远抬起手,食指在身前一点。
一颗红点,留在了面前。
少年指尖国绕这红点转动,一道道红线被引出,形成一个复杂镇密的八卦平面。
李追远掌心向前一推。
平面凹陷,错位出一层层,似一座红色尖塔,塔身四周不断旋转,庄严神秘。
集安之行,让少年的精神意识强度发生质的变化,以前的秘术,现在能玩儿出更多花样。
不过,少年抬手一拍,将这红色的塔身驱散。
李追远察觉到了这次“奖券”强度上的明显变化。
按理说,下一浪对自己的难度不大,且里面还有着为秦柳两家报仇的私活儿,故而理论上,太爷的福运不该在这件事上,莫名加大发力才对。
但有些事可以创根究底,有些事去细细追究、非要弄个真切,就没意思了。
反正,太爷永远都不会害自己。
在这一基础上,自己再去计算太爷对自己每次的好,具体值多少“钱”,每笔“钱”的波动变化原因,真是吃饱了撑的,也不是个东西。
李追远站起身,他以及楼下的谭文彬、林书友都没睡,是在等着润生回来开会。
润生人在这里,象征着团结意义,这比润生的脑子更重要。
李追远看向东屋。
“啪!”
打了一记响指。
东屋卧房。
柳玉梅坐在床上,借着月光,正在绣着被子。
孙女的衣服,可以由她设计再请别人做,那是她真的来不及。
但这三床被子,必须得她一针一线亲手来绣。
想着那天李三江对自己竖起三根手指,说出嫁妆是“三床被子”的画面。
柳玉梅倒是没再继续介意李三江的那种“小家子气”,停针,抬头,看着周围的环境。
当初带着阿力阿婷佳到这里,只是为了蹭那么一点李三江的福运,好给自己的孙女治病。
哪里能想到,这住着住着,竟结成了亲家。
亲家这词,最早时专以用来皇亲国感之间的联姻。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旁边睡着的阿璃睁开眼,坐起身。
柳玉梅:“有事?”
阿璃点了点头。
她要去开会了。
柳玉梅给阿璃导了件披风,帮她打开门,看着自己的孙女走向主屋。
一楼,灯火通明,似还在烧着纸。
柳玉梅脸上露出柔和的笑意。
曾几何时,她最大的期望就是自己的孙女能稍微像一个正常人,至少拥有一定的自理能力而眼下,自己的孙女已经能正式参与走江了。
明明还只是一群年轻的孩子,这里也只是普普通通的一栋农家,但江湖接下来的风浪,却白这里而掀起。
柳玉梅走到供桌前,先点了三根香,随后坐下来,开始修补这供桌的禁制。
正常情况下,这供桌是实心的,但只要能解开其上禁制,里头的空间其实很大,存放的是近年来,自己收到的各路信笺、拜帕。
下午白己打牌时,小远说来搬豆奶,进了东屋。
这一待就是很久。
等自己牌局散场,回到屋里时,看见的是被完全破坏掉的供桌禁制,里面的各路信笺拜站也都有明显的被翻阅痕迹,很多一看署名自己都懒得拆的,也都被撕开阅览。
她曾警告过小远,刘姨的床下面藏着一个账册,有盅虫守护;自己这儿供桌里头藏着通信往来,有禁制防御。
这些,都不是小远该动心思的,擅自偷看,必付出代价。
现在,这孩子两样都看了。
柳玉梅开始修复禁制,而且将禁制继续提升,增加其破开难度,提升其反噬威力。
柳奶奶做这些时,毫无压力,反正她相信,以自己的阵法水平,再怎么努力发挥,都无法对少年造成什么实质性压力。
但面子上的事儿,她还是得做的,不做就要吐血。
一楼客厅。
大家围坐成一个圈。
一个燃着的火盆,摆在众人中间。
不仅是晚上天凉拿来取暖,也是在做着祭祀。
披着披风的阿璃,坐在少年身边。
而润生的身边,则摆着一张供桌,供桌上立着一幅酆都大帝的画像。
这是给阴萌团队参与感。
同时,也是给大帝一个旁听的机会。
大帝的听,肯定不是“窃”。
事实上,润生与阴萌的每次烧祭联络,走的都是对大帝的祭祀。
可以理解成,大帝就是二人中间的传呼台、转述者。
李追远开始讲述自己下一阶段的方案。
少年毫不忌讳地,把自己的私活儿,呈现在大帝面前。没必要藏着掖着,只要自己能干好本职,完成毀掉小地狱的目标,大帝不会介意自己趁机捞点儿额外好处。
这种摊开了明打,也能减少猜疑内耗,加深双方的政治互信。
还是老规矩,李追远讲述完毕后,谭文彬抓重点,给大家做第二轮详解。
林书友负责接话、应话,假装自己在认真思考。
他这个环节很重要,因为润生不带脑子,阿璃不说话,萌萌更是在地下,阿友得代表半数以上的伙伴积极参与。
等谭文彬讲述完后,李追远开口道:“都听明白了么?”
阿璃点头。
其余人:“明白!”
火盆中,飞出一缕灰烬,落在了地上,形成一个字。
这个字,肯定不是阴萌写的。
因力阴萌的字,比这个丑多了。
这个字是:【閱】
老田头最近的睡眠质量很差。
不是因为屋里一个房间里会传来的床板“嘎吱”声,事实上,对这个,他已经习惯了。
而是最近这些天,每晚睡着后,都会冷不丁地听到一记炸雷。
推开窗,外头没下雨,繁星闪耀。
等再睡过去,雷声再起。
昨儿个的雷,响得比往日多多了,还带着韵律,跟鼓点似的。
陈曦鸢:“早上好!”
老田头:“哎,早上好。”
陈曦鸢:“昨天您做的点心,真好吃。
老田头:“呵呵,那我今儿个再给你做?”
陈騰鸢:“好呀,昨儿个做太少了,没吃尽兴。”
老田头:“行行行,我这就去镇上买食材。
陈曦鸢走到坝子上,伸着懒腰深呼吸。
云海雷动,她最近领悟得越来越深了,这意味着,她的域除了过去的各种辅助作用外,还自带了攻击属性。
正常人的脑回路大概是别人进了自己的域中后,自己不用动,看着对方被雷劈;陈曦鸢想象中的画面是,自己手持笛子,一边砸一边白带雷霆效果。
反正,她觉得如果不能亲自撸起袖子上去干,就像是吃饭时面前没有主食。
前面药园里,阿璃正在采摘药材。
陈曦鸢跳下了坝子,跑过来,脚步在药园边止住。
这种特殊草药,就是采摘时也需要讲究技巧,她就算想帮忙也没这个本事。
“小妹妹,怎么就你一个人,小弟弟呢?”
阿璃看了她一眼,又看向远方,然后低头继续采摘。
“小弟弟出门了?”
阿璃点了点头。
“那你没跟着去么?
阿璃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他是去布置探路,你是在这里收集草药制作药丸做好补给,等着到时候再一起正式出发?
阿璃没再做回应。
老是点头摇头,挺累的。
陈曦鸢:“也是哦,算算日子,距离我的下一浪也不远了,也该提前规划规划,接接浪花了对陈曦鸢而言,她的浪花一向很准时。
不过,考虑到前有桃花林后有龙王门庭,这个特殊环境似乎不太适合正常的浪花进来,陈曦鸢打算去市区里碰碰运气。
她会教乐器,可以在市区里找个乐器培训班当个临时老师,不要工资的那种,等接到浪花后,直接去走江就是。
说接就接,陈曦鸢往外走去,打算去村口马路边找车。
“早啊!”
身后,传来林书友的声音。
陈曦鸢回头,看见林书友骑着一辆三轮车,后头绑着一个长长的板车,板车上装有香烛纸扎。
〝阿友,你这是要去哪里?”
“去市里,给白家寿衣店送货。
»“这活儿平时不该是能善负责的么?”
〝今儿个我去,我正好去找亮哥..…问几个学习上的问题。
〝那正好,你载我去。
〝没问题,上车!”
陈曦鸢坐了上车,过了会儿,她觉得林书友这车骑得好慢:“阿友,能快点么,我想上午就找到活儿,下午就接到浪花,晚上回来吃老田给我做的点心林书友:“载着纸扎呢,不方便骑太快。
,陈曦鸢:“我用域把纸扎包起来,林书友:“行1»陈曦鸢将域展开,将板车上的货包住。
林书友站起来,使劲蹬!白家寿衣店在南大街附近,乐器培训班在那里找也容易,林书友在南大街附近将陈曦鸢放了下来,自己再朝北骑了一段,来到白家寿衣店门口。
“咦?”
店铺旁的巷子里,白糯正躲在那儿抽着烟。
瞧见林书友来了,就猛吸一口,将烟头丢水沟里往这里走来。
小姑娘一边走一边喷着白烟,跟火车机车似的。
〝今天怎么是你来送货?”
“李大爷家不养闲骡。
〝我来帮你搬。”
白糯伸手去拿板车上的纸扎,刚一碰,就发出一声惨叫。
〝啊!”
她往后连退数步,手背上被烫出一道焦痕。
“你怎么样?我看看。”
“你这纸扎上,怎么带雷。
“这.…
”林书友思索了一下,想明白了,这大概是让陈曦鸢拿域当罩子用的残留。
‘好疼,姐姐,好疼,姐夫,我好疼!”
白糯哭哭啼啼地跑进铺子。
林书友像是个做错了事的大孩子,有些不知所措。
白芷兰摸了摸白糯的脑袋,白糯很快就欢天喜地地跑开了。
紧接着,白芷兰走了出来,来到林书友面前,开口道:“她故意拿这当借口,说要抽烟止痛,我刚答应了,她开心得很呢,你莫要往心里去。
被薛亮亮接亲上岸后,白芷兰除了面对李追远,对其他人,就不再用尊称了。
不是拿大不尊敬了,而是晓得以薛亮亮和他们的关系,自己再表现得过于尊卑分明,反而让他们不舒服。
林书友舒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薛亮亮走了出来,手里拿着大哥大,他刚刚在接电话。
“阿友,你来啦。
〝嗯,亮哥,我来.“什么事?”
林书友把书拿出来:“我来问你几个专业书上的问题。
在柜合边,薛亮亮给林书友进行解答。
白芷兰端送上来了水果拼盘。
《阿友,听懂了么?”
“听懂了,谢谢你,亮哥。”
林书友将书收起来,向右看看店门口,向左看看.…看见白芷兰在那里整理货架后,就又扭头向右继续看店门口。
薛亮亮:“阿友,你还有其它事对吧?”
林书友:“我好像。
•…也没什么事。
他是来接浪花的。
小远哥给他分配的是最简单的任务。
有就有,没有就拉倒,当然,林书友也可以发挥点主观能动性,尝试往那个方向去引。
阿友到现在,都没组织好语言,因为你不能让亮哥察觉到,你在往那边去引。
薛旯旯:阳反,有什么事就自说吧,林书友:“我薛亮亮:“再不说就要没机会喽,我刚接了个电话,接下来,我要带团队去云南做一圈考察。
林书方:“天南…哪里,,薛亮亮:“还没确定好,以观测考察为主,还没具体确定好会去云南哪些个城市,林书友:“那….那。。
薛亮亮习惯性摸了摸口袋,没摸到烟:“我烟呢?。
白芷兰转过身笑道:“刚白糯来哭时,你在接电话,是不是把你兜里的烟给她作哄了?
薛亮亮拍了拍脑袋:“是了,是了。
白芷兰:“我去给你买。”
薛亮亮:“不用,我自己去。
林书友:“你们都别动!我去!”
喊完后,林书友就跑出了寿衣店。
过了会儿,林书友提着一个袋子回来,里面装着很多包烟。
“亮哥,忘了问你抽的是什么烟了,我就给你多买了些,你自己挑。
〝那真是太浪费了。
薛亮亮打开袋子,看着里面装着的是玉溪软的,硬的,短的,细的……
林书友故作张望,嘴里赞叹道:“这儿的装修真没错,挺喜庆的。
薛亮亮拿出一包,拆开,抽出一根点燃,道:“哦,我刚有个疏漏,有一个考察地是已经确认了肯定会去的,玉溪。
林书友骑着三轮长板车离开了寿衣店。
左手握着车把,右手握拳,林书友很是兴奋地自己为自己庆祝。
“阿友!”
“嗯?”林书友看见马路对面站着的陈曦鸢,见两边没车,就骑了过去,“你没找到乐器培训班么?别急,我这边事儿有眉目了,正好有时间可以帮你一起再找一找。
陈曦鸢往车上一坐,道:“回去啦,我要回桃林吹笛子玩。
林书友:“那你今天不找了?
陈曦鸢:“我已经好了呀”
林书友:“什么意思?”
陈曦鸢:“我找到家培训班,说是来应聘的,被带进老板办公室面试,一进去就看见老板正在接电话,她爸在老家突发怪疾昏迷不醒。
我一听就知道这是被脏东西崇了的症状,就告诉她我爷爷以前也犯过一样的病,是我用偏方亲自春药治好的。
老板求我跟她回一趟老家给她爸治病,我答应了,机票都买好了,明儿一早我就跟她走。
林书友:“这就…。
…好啦?”
陈曦鸢:“对呀,等到了地方,先给她爸解崇,再看看这崇从哪里来的,从小喽啰到中喽啰再到大喽啰一路敲过去,等把最后的大邪崇砸烂,就可以回南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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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书友:“这样走江,会不会有点枯燥乏味?”
陈曦鸢深以为然道:“在遇到小弟弟和你们之前,我都不知道江还能那么走,那么有意思。
吹,可惜我已经点灯了,要是晚点点灯或者早点认识小弟弟就好了,我就拜他为龙王,嘿,我们一起走江,那该多有趣!
阿友,你说对吧?”
林书友挠了挠头,回答道:〝那就没我们了。
“爸!”
谭文彬推开办公室的门,看见谭云龙正坐在那里,接受一男一女两个报社记者的采访。
女记者在发问,男记者在找角度拍照。
谭云龙穿着警服,坐得笔直。
曾经那位人到中年,喜欢在未开通的马路上隧摩托车的谭队,如今正努力扮演着警队形象。
两个记者马上将注意力落在谭文彬身上。
女记者很是激动地问道:“请问,同学你就是谭主任的儿子,谭文彬么?谭主任在很多篇报道和专访里,都曾提起过你,很多读者都来信,说很关注谭主任是如何教导出这么优秀的一个儿子的,你能跟我们简单说一说你父亲在你心里…
谭文彬有急事,不想把时间花费在这上面,就笑着对女记者回答道:“那个谭文彬在海河大学里上课,我不是谭文彬,我是我爸二房生的私生子。
两个记者面面相觑,然后马上收拾东西,离开了办公室。
谭文彬把办公室门关闭。
谭云龙叹了口气,道:“又在胡说八道什么?”
谭文彬:“有事、,潭云龙:“有再急的事也不能这么胡闹。”
谭文彬:“小近哥让我来的。”
谭云龙:“那你还在浪费什么时间,快说事。”
谭文彬:“爸,你帮我找找看,通缉令、逃犯、或者可能流审地,带玉溪的。
熟悉的节奏,反复上演过多次。
谭云龙拿起办公桌上的电话,犹豫了一下,又放了回去,起身道:“你在这儿等会儿,我亲自去调。”
谭文彬走到自己父亲办公桌后,把带来的包打开,里面都是一条条的口粮烟,找空档给塞了进去。
做完这些,拍了拍手,想泡杯茶喝一喝,打开自己父亲办公桌上的茶叶罐,闻了闻,皱了皱眉。
潭文彬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罐子,这是柳奶奶平日里喝的茶叶。
泡好后,茶刚温,谭云龙就抱着一摞厚厚的卷宗回来了,往办公桌上一放,伸手接过谭文彬手里杯子一边喝一边说道:“都在这儿了,你自己选吧。
谭文彬起身,开始翻找挑选。
潭云龙:“这是你的茶叶?”
谭文彬:“嗯。”
谭云龙:“这味道,我怎么喝不习惯,过期了?
谭文彬:“爸,是你还没变质。
海河大学,老图书馆。
李追远:“学姐好。
学姐:“组长好。
»李追远:“翟老在里面么?”
学姐:“翟老不在,但翟老知道组长你要来,留下了这个,让我交给组长,呵呵。”
李追远接过文件袋,将其打开。
里面有三份文件,一份是哀车山附近一个新工程的启动项目,一份是前期勘探调研任务计划。
这两份东西,李追远在丰都时,就在翟老那里看到过了。
他会是这个勘探调研任务小组的副组长。
多了一份文件,打开后,是另一份任务计划,也是一样的任务,具体位置虽然依旧在玉溪境内,但与活人谷所在地还是有一段距离。
李追远点了点头,这个任务计划上的位置,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就是鹿家庄的所在地,而且极可能是最精准的位置坐标。
这真是省去了自己很大功夫。
学姐:“翟老说,让组长你先做好准备,也可以先行出发,到时候他会带项目组里其他人去玉溪与组长你汇合。
,听到这个,让李追远有些意外,按之前的说法,翟老只出个名字,活儿由自己去干,怎么忽然又变成了翟老亲白去玉溪?
当然,翟老要亲自去那里,李追远是很乐见的,甭管大帝的影子是否会真的出手帮忙,距离近一点也更方便自己扯虎皮。
就是,有些不习惯。
从那晚开完会后灰烬落成的“閱”,到这次任务计划的临时变更。
许是习惯了大帝以前的那种风格,忽然变得处处对自己有利,李追远还真有点不适应,忍不住会去思量大帝是否隐藏着什么更深层的阴谋。
但完全没道理啊,一个活人谷小地狱,并不值得大帝如此费尽心思。
离开图书馆后,李追远走回生活区。
他没回寝室,每次回来都得打扫一遍落了灰的寝室,挺麻烦的,再者,谭文彬那里要是顺利的话,今晚他们就会连夜回南通。
走进商店,还没到放学点,学生并不多,陆壹正在给自己下饺子。
〝哈,小远哥!”
“陆壹哥,帮我也下一点。
“嗯呐!”
皮是陆壹自己擀的,饺子是自己包的,再切点红肠,配个蘸酱菜,齐活儿。
“小远哥,我待会儿去给你寝室送点水和面包,你这次要在学校待多久?”
“〝不用了,我今晚应该就走。”
“哦,这样啊,也是,你们确实忙。
“陆壹哥你怎么还在学校里?”
〝亮哥建议我,在学校踏踏实实上课、开小店,等到牛业后,再正式出来闯荡。亮哥说以后机会有的是,但学习和磨性子的最好机会,人这辈子,也就这一次。
〝那就听亮亮哥的。
“嗯,当然”
谭文彬开着黄色小皮卡从警局回到学校,在后门处,看见了马路对面社区医院门口站着的范树林。
范树林身上不是白大褂,而是一件棕色外套,双手插在口袋里,看着医院大门,正发着呆。
谭文彬把车停了过去,摇下车窗:“嗨,范神医?”
范树林回头,看见谭文彬,打开车门,坐了进来。
“彬彬,陪我去喝酒吧。
谭文彬指了指后车座上放着的文件袋:“哟,这可不巧,我得赶回去送资料。
范树林:“我申请报告批下来了,今天刚办好手续,刚才在和这家医院做告别。彬花,我要去高原医疗援助了。
»谭文彬:“看来去高原见面不错啊,哈哈,恭喜恭喜!”
上次见面时,范树林对潭文彬说过,他要凑出一个假期,去高原上见她。
范树林:“嗯,我去了,在我踏上高原,即将赶到她驻地的前一天,她因执行任务,辆牲了。
谭文彬收敛起脸上的笑容,双手搭在方向盘上,低下头。
拿起大哥大,谭文彬拨通了电话。
“喂,小远哥.挂断电话后,谭文彬伸手拍了拍范树林的肩膀:“走,喝酒去。
黄昏时,谭文彬将喝醉了的范树林送入出租车里,给了司机小费,让师傅帮忙把他送到宿舍屋里。
看着远去的出租车,谭文彬吸了口气。
其实两个人并没有喝多少。
小饭馆,小餐桌,几个小菜,两个小酒杯,小口小口地掘,一小瓶白酒到最后还剩下一小半。
范树林也没有慷慨激昂,他说他和她只是见过面,写过信,哪怕相约去高原相会,其实并未真的确认过什么关系。
他觉得自己回来后交上去的申请,更像是自己在感动自己,甚至,他也不清楚,自己选择去高原,到底是为了曾经在那里的那个她,还是他第一次上高原后,一路上的所见所闻。
纠结来排除去,范树林还是没弄清楚自己为什么想去,唯一笃定的是,他得去。
前面有片茂密的林子,相传那里是附近大学生的约会圣地,夏天时很多情侣为了省个开房费,会在这儿就地解決。
还有说法是,有不少流婴被堕了后,被埋在了这里因此晚上经常能听到小孩的哭声。
后者是谣言,谭文彬没能在这林子里看见什么怨鬼。
不过,林子里确实也不算千净,有些影子会刻意国绕在那里晃来晃去,不算鬼,只能是阴魂。
因各种各样的原因,在阳间多逗留一会儿,无害,不去管他们自己也会慢慢消散。
不过,他们虽然无意识,却有本能。
比如在殡仪馆或者医院这样的地方,不要在吃饭间除把筷子插饭盒里,要不然周围那些东西会以为这是给他们的,就上来吃了。
再比如,不要在长着能聚阴的树木的林子里,做那些过于刺激的事,可能自以为隐秘,没有活人能看见,却殊不知,周国早已站了一圈正在观摩欣赏的阴魂。
远处,一辆出租车驶来,将远光灯开启。
“唰!”
潭文彬有些惊讶地看见,当这远光灯扫到前面的林子时,里头的阴魂瞬问被驱散一空。
出租车的车牌号有些熟悉,等车停到这里后,露出了同样熟悉的身影,刘昌平。
谭文彬:“你这车,可真气派!”
刘昌平以为潭文彬在开玩笑,就配合道:“那可不,刚洗的车,还补了漆!”
谭文彬坐了进去,提醒道:“这车就算年限到了也别卖,留家里,隔三差五的发动一下,开开灯。
刘昌平:“那肯定的这可是我的老伙计,以前的生活,以后我的老婆孩子,可都得靠这老伙计帮我养活我瞧你也没喝多少酒啊。
“〝开车不喝酒,喝酒不开车。
〝行,没错。
刘昌平把车开回学校接李追远。
到地儿后,谭文彬把黄色小皮卡的车钥匙丢给陆壹,让他明天去把车开回来,先放店里用着。
回南通路上,刘昌平聊天时说,那日在山城,翟老没坐飞机,而是坐着的他的车与他一起回的金陵。
这之后,翟老每次需要用车,都会给他打传呼,他也很乐得给这位老人服务,不是钱不钱的事儿,就是愉快舒服。
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李追远,看着前挡风玻璃下的灯牌。
那黑底金色的“酆都”二字,散发着无上威严。
在鬼魂眼里刘昌平把这车开出去,相当于大帝龙輦出巡。
到了南通后,刘昌平要连夜回金陵,他妻子预产期近了,不想错过陪产。
李追远在水泥桥处先下了车回家,谭文彬留在车上,示意刘昌平把车按照他指示在村里开。
刘昌平:“事先说好啊,别谈钱的事,上次小远哥给我给多了,咱这次不搞那套虚的。
谭文彬:〝哈哈,好的好的,不搞不搞。
车停到大胡子家外面一点,没让继续往里,谭文彬让刘昌平在车里等一会儿,自己先下车进了屋。
车内,刘昌平点起一根烟,刚抽了一半,就瞧见前面出现了谭文彬和另一个年轻女孩的身影年轻女孩正在对坐在车里的他挥手。
刘昌平很是莫名其妙地也探出手挥了挥。
谭文彬示意刘昌平可以返程回金陵了,临走时祝福了一句“母子平安”。
等出租车离开后,谭文彬对陈曦鸢道:“我们身上是小远哥那里溢出的油渍,小远哥上一轮动用了那么多次邪术,我们身上的功德现金肯定早就被抽光了。总之,谢了,陈姑娘。
陈曦鸢:“小事儿,不就是一点功德么。
谭文彬:“那早点睡吧,晚安,我也回去了。”
陈曦鸢:“哦,对了,差点忘了,我奶奶给我寄了一封信,我僗晚才收到的。”
谭文彬:“你奶奶想你了?”
陈曦鸢:“我奶奶还以为我仍住在柳老夫人当初让给我佳的瓦平房里呢,跟我说,老屋子容易漏雨,碎瓦也容易落下来砸到人,让我睡里头时小心点儿,别因此破了相,破了相就不容易找上门女婿回来了这些。”
谭文彬:“你奶奶以前也经常这么对你说话么?”
陈曦鸢:“上门女婿么?她打小就和我聊,帮我规划以后要找个怎样的回来。
»潭文彬:“是前面的破屋子。”
陈曦鸢:“我也是觉得这有点奇怪呢,就算是那屋子倒了,我在里面又伤不到我。
谭文彬:“你奶奶这封信不是给你的。
陈曦鸢:“啊?
谭文彬:“她是在给我们示警:有人忍不住了,想要在我们家这破落门庭上,踹一脚!”
明家。
明琴韵正在往面前的鱼塘里,丢撒饲料。
远处的下人们,不敢靠近,就是经过,也都小心翼翼尽可能地放轻脚步,因为,老祖宗院子里的这座鱼塘,里头的锦鲤,早就死光了。
老祖宗这些天一直是在往空鱼塘里撒饲料。
明家这段日子以来,日子很难过。
江湖上渐起风言风语,说那龙王虞封葬于北邙山下时,连带着陪葬了半个龙王明。
这是有心人有心势力,故意放出来的试探。
明面上说的是明家当代点灯走江者明玉婉身死于虞家,可龙王门庭代代出人杰,一代输也无所谓,远不至于伤筋动骨,更别提半个龙王明了。
实则是哪怕再严厉地封锁消息,这世上依1日没有不透风的墙。
原本落在虞家头顶上的磅礴藥力,被有心之人通过明玉婉刻意转向明家,结果明家祠堂里供奉的那些龙王之灵非但没有帮家族阳挡,反而尽数全接。
以损本家根基为代价,硬要为那虞家留一线生机。
每每想到这里,明琴韵就忍不住发出冷笑,祖宗祖宗,这种只顾着自己高洁伟岸的祖宗,供起来,又有何用?
明家人所修的本诀,本就容易受心魔滋扰:明家人的每一次熔魂提升,也都需要一定运数才能冲得过去。
这虞家孽力一倒灌,相当于掘了明家当下以及未来的根。
明琴韵:〝是啊,你们是历史长河中高高在上的龙王,又岂会知真正的世人艰苦?
连自家人都庇护不了,还谈什么庇护整个人间正道?”
江湖规矩,当老虎示弱时,豺狗也就间着味儿开始往前凑了,即使是龙王家,也不例外。
明里暗里的,针对龙王明家的试探,是此起彼伏。
这种窝火感,几乎要将明琴韵给逼疯。
这让她不由得想起自己这辈子最憎恨的那个人。
〝我这还只是门庭式微,就已如此,也快把我逼得忍不住要发疯了,你当初接的可是那两个烂摊子。
哎呀,没想到啊,秦哥当初在江湖放言,就钟意柳家大小姐的没辣性子。
谁成想,秦哥看错了人,你这柳家大小姐,原来是属乌龟的,呵呵呵呵。”
一道道黑影,交替浮现在明琴韵身旁。
“主母。
“主母.“主母明琴韵:“祖宗,咱是指望不上了,只能指望咱自个儿,诸位长老,我们明家得自救了,不能看着家族根基,就这么一步步慢慢烂下去。
〝主母,那些家族门派,对我们发出的照会暗示,普遍回应冷淡。”
“主母,在他们看来,龙王秦和龙王柳都属风中残烛。
都到这一步了,若是撕破脸,反而让大家都不好看,这座江湖,心向秦柳的人可还有不少。
他们更愿意慢慢等,等那两家那最后一口气白行散去。”
“主母,虽然那位柳老夫人一直忍到了现在,但她当年的名声,整个江湖的老人可都还记得。
他们都怕,谁做这个出头鸟,到时候彻底把那位老夫人逼上绝路,她真会拼上一切。”
明琴韵抬起一只手:“好了,好了,这些东西,我耳朵都听出茧子了,你们当我是不知道么?如果不是顾忌这些,我哪能让她带着那傻孙女,安生度日到现在!
但现在,别人等得起,但我们明家等不起了。
家族头顶上的孽债,必须得寻地方分流,这秦柳两家的祖宅,就是绝佳的分流泄洪之所。
这出头鸟,我们可以不直接当,但哪怕多付出点代价,也要把这事往前多推动几步,到时候,他们自会懂得跟上。
一座龙王虞,才多少点肉啊,龙王秦、龙王柳,才是这座江湖千年来,真正的底蕴所在,我不信他们会不动心,呵呵。
明琴韵站起身,将手中的饲料,一股脑全撒进那空荡荡的鱼塘里,拍了拍手。
“隐藏身份,打点一下鹿家庄,让他们出人,踹一下那座破屋。
我要让整座江湖都看到,这两条百足之虫,不仅已经死了,而且早就僵了!”
《捞尸人》-作者:纯洁滴小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