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司空珏那仿佛要穿透人心的锐利逼视，张诚有些无奈的深深叹了口气，肩膀也微微垮了下去。
司空珏见状，秀气的眉毛立刻蹙得更紧了。
她语气里带着明显的不耐烦，“有话就直说，要是实在不能说就直接告诉我不能说，在这儿唉声叹气的做什么。
“磨磨唧唧的，一点儿都不痛快。”
“你还真是一如既往的直来直往，一点儿弯都不会绕。”张诚被她这直白的吐槽弄得哭笑不得，也只能耸肩了，“倒也不是完全不能说，就是...事情其实挺简单的。
“大概就是我六岁多那次，那次在山里不小心迷了路，然后遇到了一个看起来特别温柔善良的大姐姐。
“是她救了我带着我走出了那片林子，最后还把我安全送到了山林边缘，让我爸顺利找到了我，就这么回事。”
司空珏眯起了那双漂亮的杏眼，眼神里满是怀疑和审视，“按你这说法，那个所谓的‘神’难道还是个心地善良乐于助人的好异常不成？”
“这个我真不清楚她本质是好是坏。”张诚摊了摊手，表示自己也很无奈，“但她拥有高度的自我意识这一点基本可以确定了，所以是S级异常肯定没跑。
“不过那时候我才多大？哪懂什么异常不异常的，就觉得是个特别好看又温柔的大姐姐。”
“事情肯定没你说的这么简单。”司空珏根本不信这套说辞，她向前倾了倾身子，目光如炬，“她既然对你这么念念不忘，甚至在救了宫羽卿母女之后还特意要求宫羽卿拿着你小时候的照片来关注你...这里面肯定还有更深层的原因。
“你一定对她做过什么，或者说过什么特别的话，才会让她对你如此特别。”
“咳......”张诚被她问得有些尴尬。
他干咳了一声，眼神飘忽了一下，然后才略显艰难的开口，“其实...也没别的什么大事。
“就是当时...嗯，我当时跟那个大姐姐说，等我长大以后，一定要回来娶她当老婆。”
“？？？”
司空珏瞬间睁大了双眼，脑袋下意识的歪了歪，脸上露出了一个极其罕见的近乎呆滞的疑惑表情。
很明显，这个出乎意料且过于离谱的答案，让这位战力天花板的大脑一时之间有些处理不过来，险些当场宕机。
过了好几秒，她才仿佛重新加载完毕，“你的意思是...你对着一个评级至少是S级，且神秘莫测拥有毁灭性力量的未知异常...发情了？”
“注意你的用词！”张诚立刻反驳，努力摆出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虽然他自己也知道这理由很扯，“那时候我才几岁！一个小屁孩懂个什么啊！我就是觉得那个大姐姐又温柔又好看，而且还对我特别好而已！
“当时她跟我说很喜欢我，我就顺着说我也喜欢像她这样腿长胸大又温柔的大姐姐，还说等我长大了以后一定要回去娶她...童言无忌懂不懂！”
他顿了顿，仿佛为了增加可信度，又补充了一个细节，“而且她也答应了，她说会等我到十八岁。
“然后我还很认真的告诉她，法律规定要二十三岁才能领结婚证呢。她就说...嗯，那就等我到二十三岁。”
司空珏：“......”
客厅里陷入了几乎令人窒息的沉默。
司空珏就那样定定的看着张诚，仿佛想从他脸上找出哪怕一丝开玩笑的痕迹，但最终她失败了。
沉默了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久，她才再次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语气干涩的问道：“...你今年多大了？”
“刚过完二十三岁生日。”张诚耸了耸肩，语气带着点莫名的无辜，“你才送完我生日礼物来着，这么快就忘了？”
司空珏再次陷入无言以对的境地。
半晌，她才像是终于消化了这个离谱的事实，没好气地瞪了张诚一眼，语气复杂的总结道：“搞了半天，原来这后面一连串的麻烦事，根子还是出在你身上？是你小子惹出来的？”
“这怎么能叫是我惹出来的？”张诚立刻叫屈，试图为自己辩解，“人家又没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甚至还回应了信徒的祈祷下山救了人呢！这分明是做了好事嘛！”
“哟哟哟，这就开始维护上了？”司空珏见他这副样子，不由得冷下脸来，发出一连串意味不明的啧啧声。
随即她冷哼一声，斩钉截铁说道：“哼！我告诉你，一天是异常，一辈子都是异常！你们俩之间是绝对没可能的，你趁早死了这条心吧！人鬼殊途，不，是人与异常殊途！”
张诚选择沉默以对，没有再接话。
司空珏见他抿着嘴不说话，以为他是心里难受，不由得也抿了抿自己的嘴唇，神色稍微缓和了一些。
她侧过脸，目光看向别处，用一种近乎劝诫的口吻硬邦邦的继续说道：“再说了，那个异常说不定是另有所图呢？或者在深山老林里待得太久了，没见过几个活人，而且...可能就是个有特殊癖好的正太控也说不定。”
她偷偷瞥了张诚一眼，见他没有反应，又继续分析，试图让他认清现实，“现在你都长大了，早就不是当初那个小豆丁了。
“它可能不会再喜欢你了，或者当初就只是把你当成一只可以逗弄的小宠物而已。
“毕竟它是异常，活过的岁月恐怕比我们想象的都要漫长，你短短几十年的人生，对它来说可能真的就只是弹指一挥间。
“我觉得你还是别太在意小时候那句戏言为好，免得最后徒增烦恼。”
张诚依旧保持着沉默，没有回应。
实际上，他内心远没有司空珏想象的那么纠结和难过。
他之所以编造这个童年邂逅的故事，纯粹是为了掩盖另一个真正的秘密。
他六岁多时在山里的真实经历，根本与嵬无关，他那时也从未见过她。
主要是司空珏性格过于耿直，有点儿太好骗了，这反而让他心里生出那么一点点微不足道的罪恶感。
“好了，这个话题就到此为止吧。”他果断结束了这个由他自己开启的话题，将对话引向更实际的方向，“如果按照我们刚才的推测来想，说不定很多古代神话传说里记载的山神、海神、河伯之类的神仙，其本质上都可能是一些拥有自我意识的S级异常。
“只不过它们大多隐匿在人迹罕至的深山、大海或者原始丛林之中，普通人根本找不到而已。
“这是不是从侧面说明了其实有一部分S级异常对人类并没有我们想象中那么大的主动危害性？”
他进一步阐述自己的观点，“异常的可怕之处，往往在于它们没有自我思维，无法进行交流沟通，一旦触发了它们的杀人规则就是必死的局面。
“但S级异常拥有自我意识和思维，理论上是不是就能更好的控制住自己与生俱来或者说规则赋予的杀人冲动了呢？”
“但我们不能，也绝不应该去赌这个概率。”司空珏立刻反驳，她的立场非常坚定，“人类不能把自身文明的命运和安危寄托在异常的所谓好心或者可控之上。
“只要它们存在，就是对现有秩序和普通人生命的潜在威胁。
“所以，异常还是必须被处理被收容或者被驱逐。
“再说你刚才说的那些，终究也只是你个人的猜测而已，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证据支持。”
“好吧，你说得也有道理。”张诚没有继续争辩，而是顺势将话题引回，“那说说你的想法和计划吧，毕竟论实力和决策，还是你比较强，也更有经验。”
有司空珏这么粗壮的大腿在旁边，不抱白不抱。
而且他也从沈娇娇那里隐约听说司空珏似乎在筹划着什么大动作，正好可以借此机会了解一下。
“哼，算你还有点自知之明。”司空珏似乎对他的识趣颇为受用，她稍微整理了一下思路，然后解释道，“我原本的打算，是借着山门村这次事件作为诱饵，放长线钓大鱼。
“结果没想到现在各种事情都诡异地凑到一起来了，倒是省了我不少功夫。”
她详细说明了自己的计划，“我打算有选择性的将山门村的一部分真实情况，特别是那扇门的潜在威胁性通过特定渠道透露出去，并且动用资源和舆论，将此事渲染到足以威胁全人类安全的战略级别高度。”
“这样做的目的，是吸引国内外所有主要的官方收容者组织派遣精锐力量汇聚到洛阳。
“同时，这么大的动静肯定也会引来无数想趁机浑水摸鱼捞取好处的非法收容者组织和独狼。”
司空珏的眼中闪过一丝冷冽的光芒，“我的目标，就是将这些人，连同他们背后的组织，趁机一网打尽！
“清理掉这些不稳定因素之后，再集中所有官方组织的力量，一起想办法尝试彻底关闭或者永久封印掉山门村那扇诡异的门。”
张诚听到她的计划不由挑了挑眉，然后带着些许疑虑问道：“这么大规模的行动...真的能做得到吗？会不会动静太大反而失控？”
“放心，我早有准备。”司空珏显得胸有成竹，她自信扬起下巴，解释道，“我知道国内外有好几个能力非常特殊的收容者，他们的能力专门用于探查、追踪和信息获取。
“只要那些家伙敢踏入洛阳地界，就绝对逃不过我们的监控网络。
“有我在现场坐镇指挥，绝对不会出任何意外！”
“厉害！不愧是你！有你在后面统筹全局，我这心里可就踏实多了！”张诚适时地送上一记恰到好处的马屁。
“哼哼！少来这套，拍马屁对我可没用，我可不是那种会被几句好话就哄得晕头转向的肤浅家伙！”司空珏嘴上这么说着，但那张精致的俏脸上嘴角还是不受控制的微微向上扬起了一个小小的弧度，显然对张诚的恭维颇为受用。
张诚笑了笑，又问起了另一个关键问题，“那宫羽卿这边的事情你打算怎么处理？毕竟她现在身份特殊，又是分部长。”
“一起解决。”司空珏的回答干脆利落，“等到时候，借着山门村事件需要大量人手的由头，封魔事务部其他各分部的精英骨干和负责人都会合情合理的汇聚到洛阳来。”
“等到内部召开高层会议的时候......”司空珏的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我会选择在合适的时机当众对宫羽卿发难，到时候直接提出质疑和挑战。”
她的语气冰冷而坚定，“如果她经过验证确实是人类收容者，那自然皆大欢喜什么事都不会有，之前的一切都只是误会，我也会想她道歉并做出补偿。
“但如果她的真实身份，真的如我们推测的那样，是披着人皮的异常......”
司空珏微微停顿，周身仿佛有无形的气场在凝聚。
“那就另当别论了。”
《当相亲对象亮出血条》-作者：奈何笑忘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