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半小时后，张诚家门外响起了一阵干脆利落的敲门声。
他走过去拉开门，只见司空珏正冷着一张脸站在门外。
见他开门，她连一句客套话都懒得说，直接抬手不轻不重的将他推开，然后自顾自迈步走进了屋内，仿佛回自己家一样自然。
张诚对此早已见怪不怪，他顺手关上房门，也跟着回到了客厅。
今天司空珏依旧穿着她那身标志性的工作服。
极显身材的女士衬衫，外罩黑色长风衣，手上也依旧戴着那副从不离手的特质手套。
她脸上那副仿佛谁都欠她几百万的傲气表情没有丝毫改变，尤其是在面对张诚时，更是连半分好脸色都吝于给予。
然而即便如此，她还是带着几分不情不愿的表情，动作略显粗鲁的从风衣内侧掏出了一样东西递到了张诚面前。
那是一把带着精致皮质刀套的短刀。
“给你的，生日礼物。”她的语气硬邦邦的，仿佛不是在送礼，而是在完成某个麻烦的任务。
张诚确实有些意外。
他接过短刀，入手便能感觉到沉甸甸的分量和极佳的质感。
他下意识拔出短刀，只见刀刃上遍布着如同流水般自然优雅的繁复花纹，在室内光线下闪烁着冰冷的寒光。
“啧，这花纹确实挺对我胃口。”他忍不住赞叹了一句。
“哼，三枚大马士革钢特地定制的，已经开过刃了，小心别划着手。”司空珏随口解释着。
她的语气依旧平淡，但目光却不由自主被坐在沙发上的那两道安静得过分的身影吸引了。
她微微蹙起秀气的眉毛，眼中闪过一丝锐利，“嗯？两具行尸走肉？”
“这是我爸妈。”张诚语气平静，话语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柔和，“半年前他们护着我没死，之后他们就跟着我从山门村出来了。
“这算是我的一点小秘密吧，总部长您大人有大量，可得帮我保密啊。”
他晃了晃手中的短刀，补充道：“还有这礼物，谢了。”
“哼，难怪上次我来的时候，你死活不想让我进门。”司空珏轻哼一声，但脸上的线条似乎柔和了些许，语气也没刚才那么冲了，“至于这刀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扔在我那边的仓库里也是吃灰，不如给你算了。”
这刀其实是知名刀匠制作的，市面上的价格能卖到五十万以上。
不过这种事她肯定不会说就是了。
至于她为什么会知道张诚的生日...这根本不用问，以封魔事务部的能量和行事风格，恐怕早在张诚进入他们视线的那一刻起，他祖宗十八代的资料就被查了个底朝天。
而此刻司空珏心底那一丝微妙的情绪变化，似乎印证了宫羽卿之前的判断。
她内心深处，确实是把张诚这个总能惹她生气的家伙当成了某种意义上的朋友，可能也是唯一的朋友。
所以在窥见了张诚这个不为人知的“秘密”之后，她心里非但没有意见，反而升起了一丝被信任的满意感。
“难怪你当初也要去山门村。”司空珏的语气依旧带着她特有的那种生硬无比的关心方式，“不过我劝你最好还是死心，他们现在充其量只是两具空有人形外壳的魂体，他们内在的意识早已消散，几乎不可能回来了。”
不愧是司空珏，连表达关切的话都能说的这么刺耳。
“我知道的。”张诚只是笑了笑，并没有多做解释。
关于幽璃以及父母灵魂尚存一线希望的事情，他暂时还不打算向任何人透露。
“你知道就好。”司空珏似乎也懒得深究，她双手交叉环抱在胸前，将她本就姣好的身材曲线衬托得更加醒目。
随即她切入正题，语气重新变得严肃，“行了，闲话少说。
“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吧，你发现的关于宫羽卿的那个秘密，到底是什么？”
“这个嘛...我也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比较好。”张诚斟酌着措辞，“要不这样，总部长，你先跟我讲讲你所知道的，比如她当初究竟是怎么加入封魔事务部的？”
司空珏瞥了他一眼，她眼神中带着审视，但并没有拒绝。
接着她几乎是不假思索的开口回答，显然这些信息早已烂熟于心，“根据内部卷宗的记录，十年前洛阳地区爆发过一起画皮鬼异常事件。
“宫羽卿是那起事件的受害者之一，不过她比较幸运，或者说比较特殊，因为她不仅活了下来，还意外成功收容了画皮鬼本体，从而成为了一名收容者。
“在经过洛阳分部的一系列审查和邀请后，她正式加入了我们，成为了官方收容者。”
她顿了顿，补充了一句带着点个人情绪的话，“反正白纸黑字的卷宗上是这么写的。
“那时候我还在上小学呢，具体细节我也不清楚。”
张诚立刻抓住机会追问，“那你还记得更多细节吗？比如封魔事务部接手那起案子前后的具体情况？”
司空珏微微蹙眉，似乎在记忆中搜寻着相关的片段。
片刻后她开口道：“卷宗里提到过，案子最初是由市局接手的。
“但他们的人在调查过程中遭遇了无法用常理解释的超凡现象，这才按照规定，将案件移交给了我们封魔事务部处理。”
“具体是什么超凡现象？”张诚立刻追问。
这正是市局档案室里那份卷宗刻意模糊处理的关键部分。
“嗯...根据记录，是在接到报案的当天晚上。”司空珏回忆道，“当时市局刑侦支队的人还在现场进行勘查，结果就遇到了怪事。
“有好几个警员都报告说，他们似乎看到了几名已经确认死亡的受害者...而且那些‘人’看起来就跟还活着一样，只不过是在阴暗的通道里走动甚至低语。”
“但实际的情况是。”司空珏的语气不带任何感情，“那几个被他们看到的‘人’，其尸体早就被运走，当时正躺在法医的解剖台上，连DNA鉴定都做完了，身份确认无误。
“不过当时在场的警察纪律性很高，虽然看到了诡异的人影，但在情况不明且是深夜的情况下，他们并没有贸然行动。
“而那些人影，据报告称，在天亮之前就消失了，仿佛从未出现过一样。
“他们在事后互相确认，在排除了集体幻觉的可能性之后，才将这一超常情况紧急上报。
“然后，我们封魔事务部洛阳分部就正式接手了这个案子。
“我们的人第一时间就确认了此事属于异常事件范畴，并且立刻启动了标准处理程序，开始挨个走访与排查所有可能与事件相关的人员信息及其家庭背景。
“也正是在这个过程中，他们找到了宫羽卿在神女村的老家。
“当发现宫羽卿这个档案上记录的最初受害者竟然还活着的时候，当时负责调查的同事们第一反应是认为她就是画皮鬼的异常载体。”
司空珏说到这里，语气略带一丝嘲讽，“不过，在经过初步接触和交流之后，这个猜测被暂时排除了，毕竟她有自我意识。
“随后，在对她进行了极其详细的全面体检之后，她的各项指标和数据都显示她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正常人类。
“再之后，就是按照标准流程，向她发出了加入封魔事务部的邀请。
“而她也没有拒绝。”
司空珏话锋一转，“但是，我一直觉得这件事背后肯定还隐藏着其他问题，卷宗上的记录太过完美，反而显得不真实。”
“哦？”张诚适时地表现出好奇，“还能有什么问题？”
司空珏的叙述里完全没有提到嵬的存在？
是被刻意隐瞒了，还是她也不知道？
“一个疑似达到S级评估标准的异常存在，就这么莫名其妙的消失了，这本身就是最大的问题。”司空珏的语气变得凝重起来。
“S级异常在当时还只是一个理论上的猜测。
“但在对宫羽卿的母亲崔晓莲进行询问时，她反复提及并坚信是‘神’帮助了她复活了她的女儿。
“因此，当时部里经验丰富的老人们普遍怀疑，宫羽卿之所以能如此顺利的收容画皮鬼，极有可能是在那个未知的‘神’，也就是另一个更强大的异常的干预和帮助下完成的。”
“而经过后续的侧面调查，那个所谓的‘神’，很可能是假借了神女村自古供奉的‘神女’名义，长期潜伏在人类社会中的某个异常存在。”
张诚插话，“有没有可能那是个收容者呢？”
司空珏瞥他一眼，“当时他们也猜测过，但崔晓莲说她小时候就见过‘神’，而且‘神’的样子跟现在一模一样，收容者可活不了那么久。”
“当然，还有另一种更棘手的可能性，”司空珏顿了顿，声音压低了一些，“除非...它根本就不是冒充的，而是它确实就是那个名为‘神女’的异常本体，而它的核心规则或者行为模式，就是会回应特定信徒的强烈祈愿。”
她抬起眼眸，“你应该很清楚，一个拥有高度自我意识并且能够完美潜伏在人类社会的异常，其潜在危害性有多大。”
张诚不置可否，他现在只关心后续的发展，“然后呢？封魔事务部肯定组织过针对性的调查吧？”
“调查是调查了，但最终没什么明确的结果。”司空珏回答道。
张诚有些意外，“以封魔事务部的能力，竟然什么都没查出来？”
“嗯，最初派去神女村调查的小队确实没有找到任何决定性的线索。”司空珏手指无意识的缠绕着腮边的一缕发丝，这是她思考时的习惯性动作，“直到...我加入京城封魔事务部总部，大约过了半年之后吧，我通过一条非常规的私人渠道，收到了一份加密信息。”
她的语气变得有些微妙，“信息的发送者，是洛阳分部的前任分部长，也就是宫羽卿之前的那一任。
“他在信息里告诉我，他其实一直在私下里秘密调查那个疑似S级异常的‘神女’，并且他声称自己似乎发现了一些关键的蛛丝马迹。
“他当时在信息里说，他准备根据这条新线索，亲自去进行深入调查。”
张诚听到这里，精神不由得一振，接着追问道：“然后呢？他调查到了什么？”
司空珏深深看了他一眼。
接着她红唇轻启，吐出了几个冰冷的字：
“然后，他死了。”
《当相亲对象亮出血条》-作者：奈何笑忘川